一

流居北京已两月有余，甚感烦闷，城中之景，熟如糟妻。

囚困中，灵魂愈发干涸。恰今日暴雨难得，开窗相迎，顿觉枕席一清，乃凭窗扶栏，观其正色。

时雨似覆盆，雷隐隐而走蛇，风箫箫而西东。云中若有龙，腾于九霄上，隐入云涛中，

然，半刻不到，云散、雨竭，此势一去，街上一清，人间一洗，万象一新，唯我欲求难满，勾起的心躁动难安，急欲寻个去处，继续受其滋养。

回想起朋友的推荐，分秒之间定夺出了个宝地。次日天明，打理行囊，卷着 17 听喜力，下了公寓，有感而发，：

独下大高楼，三盼怀悲忧。

自绊入京少欢意，无人结客弄扁舟。

京中于今无野水，且去依杖登黄丘！

二

入山时，亦是细雨绵延，借着雨势，山涧小瀑也猖狂了一回，我步行上山，并未去坐缆车，一路上倒也走了不少水路。

若是饿了，在河道中寻块裸石，合着周遭雨落泉流的音韵，啃几块咸香的黄山烧饼，倒也是值得留念的经历。

所谓游山玩水，山要游，水自然也是要玩的，不过大抵也只有我这种素质低劣的人，才会忍心挤进自然的和谐中吧，嘻，我蛮夷也。

三

我爬到始信峰顶时，恰是日落时分，阴云退避，为黄昏献上了忠诚，在这群山之尽，光隐之处，霞光映天，虹光闪烁；

这里游客也是多极，还有数个直播的小姑娘，我直接攀上了最高的一块黑石，鹤立人群，看这宏伟厚重的落幕扑面而来，好似仙毯飘荡，万花悬空。

黄山给我的第一次惊艳，险些喂饱了我。

四

待到巨日隐退，阴云又卷土重来，空气开始变得躁动压抑，终于，沉闷的天空好像终于受不了如此沉闷的氛围，挤压重重染黑的云，飙出一连片的水滴，几点雨滴打在我的伞上，清脆入耳。 很快，声音密集的连成一片，外面的天地一片朦胧模糊，周遭的人都消失了，躲进了屋子里，隐进了云雾中。

我仍旧倔强。

这也是夜雨的倔强，是一场较量，

这一次，我胜了，暴雨过后，星月如潮。

一弯窈窕的妩媚，从乌黑的暴徒里升起，格外的亮，分外的优雅。

晚风也前来凑了份子，干涸的云块，被窸窸窣窣地卷起，逃也似的走了。

满天星斗射出白色黄色的光。杀散了最后的朦胧，繁星翻涌，挤满了天空，炳若大日。

五

回过神来，夜已深了，我还不知下榻何处，在这大自在的无终始里，我随性而游，飘进了家酒店，惊扰了前台，希望求得一个歇脚的地方。

然而，这里最便宜的房要 1880 一晚，好一点的还要翻上一番，这个价格着实惊到了我，这么贵，像是配套了陪睡，但是我没有闲钱去赌。

没废什么口舌，给了前台 300 块钱后，今晚我将在间空的 SPA 房住上一晚。

这个房间藏隐蔽，我越发觉得这个酒店的确可能有些特别的地方。

六

凌晨，我比闹钟早起了一分钟，然后就起身去看日出了。

昨天的酒店就在山顶，没走几步便到了，观景点已有了零星的几个人，我占了个不错的位置，旁边是个装备专业的大哥，大哥很健谈，我和他消磨着时间，然后我如愿的看到了日出，但并没有太多惊艳，准是被昨天的日落养刁了口味。

日出后，浓云却涌了出来，他们从山顶挤落，从谷间爬出，汇成了一片云海，

远处一个猴子样的石头，做眺望状，这个就是著名的猴子观海，我觉得这确实有些意境，他那个位置用来看云海是极好的。

但是那座山没有上去的路，羡煞我也，我不会飞，吃了大亏。

七

赏罢日出云海，没看攻略，我拾阶便上，想凭着缘分去探探黄山的高矮，

空气中的水汽更盛了，云深如海，林中雾气上接天穹，

迷雾海沫似的喷涌，铺罩，淹没了我前方一切的青松，此境唯有我一人。

风力强劲，但雾气更为固执，山风自下而上，呼啸的扯过我的耳朵，好似要将我抛向山顶，此界伴有鸟鸣和韵，但不得人声，一切都是如此的生机勃发。我变得越发迫不及待，直觉说，破开云雾，世界将更加鲜活。

古有诗云：

前路云雾里，鸟入亦不还。

回眸乃青白之绝险，唯有孤鸢野鸦空盘旋。

应是穷尽处，岂能漫踌躇？

撕风凝做剑，大喝升天行。

毋然云雾散，山海次第开。

振翼凌绝顶，渡海凭长鲸。

八

终于，我降临到了光明顶，又见云海，但不加停留，见了条路，便又莽了进去。

黄山很大，自是不可能全部开发完的，如此，也就有了很多封闭区域，游客禁行。

但我并无自觉，低矮的栅栏一撑，一翻也就过去了。

在封闭区域，没有蹩脚湿滑的台阶，更没有捱三顶四的游客。空气中挤满了湿润的腐败味，苔松之下遍地的落叶，蓄饱了夜雨，有很多菌子探出头来换气。

一路上我也遇到了很多菌子，大多颜值极高，有玫瑰红菇，水润鲜嫩，摸起来梆硬 Q 弹，可惜味道并不理想，还有纯白的白毒伞，一路上见到了不下十朵，但由于有毒的原因，我并没胆去试试手感。比较显眼的有凸顶红黄鹅膏菌，有的地方叫鸡蛋菌，数量也很多，颜值味道双双在线，无毒。（图为红菇和鸡蛋菌）

也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菌子，大多是鹅膏菌，或许是运气问题，牛肝菌只碰到过几颗绒盖的, 其他的不知是不是已经入了别人的餐桌。

还有一株印象深刻的菌子，大概是近蓝紫丝膜菌，据说味道尚可，但是我碰到的这朵体格有些许超标，足有两个拳头大。这种菌子较为少见，能遇到也算是运气不错。

九

出了封闭的野林，顺着人潮而下后，就到了西海大峡谷，这段路属于黄山比较知名的景点，瑰秀险峻，不过开发的很好，两侧有着缆绳和扶手，虽然坡度陡峭，一路也是有惊无险，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但是谷底后的一段征程，却是令我印象深刻。

西海峡谷下山之路围山而建，这绕山腹的两圈，称为一环，二环，二环比一环更为陡峭，到达谷底后，可以做谷底火车直达光明顶，但是排队的人很多，等个两三个小时是常事，中午开始排，下车后错过晚饭也是常有。当时我并无兴致让生命静止于此，且那空寂的小路挑动着我永无餍足的心性，于是我闯进了久不见人影的山路石梯，决定凭着脚力，再次临幸光明顶。

此时，实则并未达到谷底，从车站环山而下，还有这一段不错的美景，下山时，山路上的林子很密，隐蔽了双翅的歌者，也拦下了所有的阳光，走步行路的人很少，行个摸罢半个时辰也见不到其他人影。山客少，自然有的地方会维护的很敷衍，上山的路，自谷底至山顶，脚程足有四个小时，路上没有任何补给，且我登山时正巧是受光面，没了浓叶的庇护烈日炫目，汗如泉涌，幸亏包里的可乐和喜力救了我的小命。

一路上，虽是少见人影，但实则我也是遇到了三波游客。

第一波，在谷底，七五个年岁看起来颇大的阿姨，在块苔石上歇脚，也有个人瘫在地上骂着不知名姓的人，我和他们聊了一会，在吨了瓶可乐后，又快步离去了，不幸的是，晚上听别人谈及，他们那波人中有人中了暑，又被人抬回了车站，不知他们是否还能重新挑战，愿人平安。

第二波，见到个两个大哥趴在石壁上咗着石缝的水，说是水喝干了，汗多嘴渴，且这个山泉实则味道清甜，是可以喝的。我见着大哥们满腹的汗油，并不比石缝中的水少，所以给了大哥瓶可乐，道了个别，提醒多多休息而后快步离去了。啤酒自是舍不得的，实则可乐也有些许犹豫。不过也应谢过大哥对这山泉的夸赞，出于好奇，我之后也寻了个水口，在山下灌了几口，绵柔清冽，是没有搬运过的味道。

第三波，在山腰处遇到了个三口之家，一对年轻的夫妻和他们的小男孩。此时路已行至约莫一半了。小弟弟活力十足，父母体力也是在线。小弟弟小名六六，六六一路唱着山歌，手脚并用，快的飞起，竟以着四尺之躯和我的脚力不相上下。我最后和他们结伴而行，走完了余程，一是因为包里的负重的确耗了我不少的体力，没了早晨的意气风发。二是六六喊了句，想和哥哥一起走，令我心花怒放。

六六常喊着“爸爸爸爸什么时候到啊”，却被六六爸一句“六六，快到了，还有两个弯就到顶了”一路骗到了山顶。看着这一家子蜜浓恩爱，倒是令人羡煞不已。

借着六六爸抽烟歇脚的空隙聊得（当时我笑称其为九九，倒是出自真心的祝愿）他趁着这个暑假，携妻带子，跨昆仑之峻极，历太行之绝险，今个恰来黄山寻个自在。我观他脊柱挺直，中气饱满，所言定是非虚，但看着气喘吁吁的六六妈，不扫六六催促登山的兴致，又幽怨的看着九九的眼神，倒是让我幸灾乐祸的扯开了嘴角。

快乐会传染，我也被其浸润，和六六九九相处不过两个小时，倒是让我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悸动。走山访水或是探街寻巷，一路上最美的不一定是风景，互相陪伴的人，才是最美的宝藏。

不过此处风景，也是妙绝。

十

别过六六一家，我卧在山顶一石床上，随着月色的目光，臃肿的躯体逐渐被浓雾深裹，呼，风动，雾散，，在云海中，是波涌星斗的流汞。

饮罢星辰的余光后，今天或许已经结束了，时间已晚，我不自觉的被寒风卷进了个馆子。

细看了下招牌，160 块钱 / 元 / 人民币 / 中国交子 / 四十斤大米 / 十斤猪肉，换一顿自助餐。

我看菜盆中猪肉膘肥脂厚，泛着油光。我又腹中饥渴，一天靠着可乐喜力吊命，搓了搓支付宝的付款码，今个倒是合该大嚼一顿了。

这顿饭实属破费，但是山顶就是这个价码，我猪拱泔水似的吃空了尺高的盘子，邻座大爷由质疑我打饭太多，到佩服，到惊恐，我面不改色，我早就知道，我这个饭量喂猪都属于虐待动物。

临走前，我顺走了瓶可乐，跨出大门，感觉有种出栏的美。

十一

夜深了，雾也醒了，月色被遮掩，灯火倒是通明。和昨夜不一样，我虽是从不长记性，但是牵扯到钱，我也会另作打算。

早在昨日，我就约了个六人旅舍，既暖而堪眠，岂必连闼洞房？何况我不过是打算挨到天明罢了。

但是我错了，实则开门后就想反悔。室友的嘴巴和屁股都打着呼噜，狭窄的屋子里，挤满了淋水后衣服的发酵味，屁味，口臭，甚至冒着热气的脚气还伴随着一丝辛辣，扎向双眼。他们明目张胆的要将我赐死。我苦思难眠，像一根反复翻烤的大香肠。

最终，我发现我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人，我应当探索明星煌煌，我应当追寻地上的欢畅。

我被激怒了，我应该自由，我必应自由！来去自由！肉体自由！！灵魂自由！！！

含着怒气，约莫凌晨两点，我装上所有的吃食，沐头散发而出，又钻进了浓雾里。

外面下起了温柔强劲的雨，满身尘垢的我，与这方天地同沐恩波，旅社中的不快一扫而空。

由于心情不错，我没有去撒野尿，而是难得的找了个厕所。

据说黄山的厕所会有人留宿，今个至少也是个避雨的地方。

我披着雨衣，外面的细雨退开雾气，我推开厕所的门。

里面的人很多，只留下个落脚的地方，甚至外面房檐下都有人窝在角落避雨。

厕所的地上还没有干，我踩在上面都觉得湿冷。

但人是要睡觉的，毕竟他们和我有所区别。

有人裹着睡袋，垫着防潮垫，看起来早有打算，也有人拆了个纸箱子隔水，卧在地上闭眼磨牙，更多人什么也没有，只能挤在一起耍手机。

我眼尖的看见了几个女的，记得长相都还算俊俏，想来估计和男朋友出来，又没抢到房，现在余房都是四位起步，所以就一起缩在了男厕所里了。

人到晚上就容易感慨，常言，有福易同享，有难却难当，不知老子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个能嚼糠咽菜、携手同游的婆娘。

唉，红尘一遭，不过送命寻欢，我之一世，草木一生，来如风雨，去也微尘，一求感受温暖，二为领略山河，不知二者何时能全部如愿。

之后，我像条野鬼，无声的离去，孤身一人又隐入雨中。

若我羡他们双双对对，可又有谁羡我孤独徘徊？

十二

黄山很大，但灯给的很吝啬，索性雨时下时停，借着月色倒也能摸索前行。

路遇粗丑的顽石，月光将雾气描上石隙，又缀上松针翠草的影子，这粗丑的顽石也化生了媚迹。不知我这团臃肿的凡庸，是否也借着月光，在这云山之上，得了几分仙容？

不过随着人烟渐淡，浓雾环抱起了山岭，没了月光，夜渐渐的潮没了这旷野，这荒山，我单薄渺小的孑影面对这冥盲的前程，我的激情被夜晚的黄山征服了，我见识到了他恶的一面。

雾大了，眼是见不得远的，不知浓雾里是什么在乱叫，吓人得紧，故我也放声高歌，壮起了胆。

到了一线天，此处倒是没有白天吓人，因为见不得底，我只管向前，手扪索着冷壁的黏潮，感情在心底燃烧。

到底后，雾散了，黄山像个自荐枕席的小姑娘，将它不为人知的一面展现给了我，是美的那一面。

我的感情也由此喷发，激昂、惊惧、自大、不快、征服的欲望、现世的不满，贪婪的快感，他们胶糅，他们转换。

他们引燃了我方才原始的恐惧，彻夜无光，浓雾遮眼，只身于荒山之中惊惧于未知的嘶吼。

他们击碎了我强装的镇定，苔路湿滑，山路难行，下一个摔落山间的会不会是我？

他们勾起了我旅社中的不快，为何我不是腰缠万贯，为何要和一帮臭汉共处一室？

他们让我想到了庄子，他曾经属于我们的时代，却终于抛弃了这个时代，跳到红尘之外去了。

他们又让我想到晚期的弗洛伊德，他说死亡是最终的完整，而我们有着趋向完整的倾向，死在这里吧！死在这里吧！！死在这里吧！！！山川为你陪葬，日月替你守灵！

而后，颅内的回响和腹中激昂再难压抑，从我口中喷薄而出：

沁园春 烟锁冥山

烟锁冥山，燕哭残月，人影相怜，

恨溪涓叶满，朽舟难曳，谷深壁峭，坡马无前。

寂也催足，孤灯明灭，失倒谁收肉骨寒？

何如是，

唯甘逐偏月，咽罢千言。

草阎孤枕憔眠，乐腰贯。梦希避世闲，

苦尘俗万阻，烂泥淤困，遇钱百退，饔飧难连。

袍解靴抛，拆冠撕袖，潇爽飘然不复还！

至此处，

愿粉身碎骨，乐死清间。

十三

我行程的终点是莲花峰，安徽高度之冠，但由于天公耍的无赖，夜起微雨，莲花峰被封了，我打早来也是起了混进去的想法。

临近入口，我见到了今天的第一个活人，当时我还在扯着嗓子撒野，但听远处传来带笑的一句，“别唱了，小心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随着人声而至，夜色也被一人用手电冲散了。

是顶漂亮一女娃娃！！！

白！很白！是个短毛小姑娘！！！

因为着实好看，我仍旧记得她的长相，对的上一句，“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她发色偏淡，头毛修的整齐，一个记不清什么款式的发卡在其上，点缀装裁。

她肉质 Q 弹，腕子纤细水嫩，一个记不清什么颜色的皮圈在其上，凝酥衬玉。

她眸若秋水，眉如柳梢枝半垂，薄唇如花柔似畔，鼻俏如峰衬春情，呀吼！！好一个娇滴滴的小盼兮！！！

我笑着盯她，想来当时的样子应是猥琐十分，

我停下了脚，想着何种措辞可以勾搭七八，

我掐指乱算，想用早年学的八卦琢磨三四，

是的，姓陈，应该姓陈，因为我姓陈，所以我们的孩子也是姓陈的。

我如是想着。

也觉得确应如此。

这等美女就当配我这般猛男！

啊！！我见她眉眼疏离冷淡看似难做攀谈，但从她先开的玉口来看，想是个活泼跳脱的人儿。

哈！！于是我厚着脸皮便问，与谁同行，可结伴相游否？

呦！！但得知，她是同男友来看这莲花峰的日出，吾心凉矣！

我同她慢慢的走着，后面他的男友赶了上来，是个瘦高的黑子，黑，很黑！好似酱油腌出来似的！！

吓！！

这真是！“骏马驮着痴呆汉，美妇常伴拙夫眠！！！”

丑，好丑，比我还丑！

我刚才凉了的心此时惊怒成火，好似要燃起来。

我想将他一头攮在墙上。

因为我的爱情，被这么个丑货抢夺了个干净。

之后因为短毛好看，我们三人同行至了莲花峰脚下。

果然，路被堵死，有个栅栏门拦在了前面。

出于本性，我直接抓着门底，滑了进去，对望着门外的黑白二人，问他们要不要过来。

之后短毛姑娘（姓李而不姓陈）打算爬进来，但借不上力，喊我帮忙，我赶忙相助，捏到了她的手，白如玉，软如棉，依稀记得还是香香的，我非常高兴，这是我今年第一次摸到漂亮女生的手。

我成功的给她拽了进来。

但是那个憨货，黑色的憨货，觉得进来好像违反了什么，会失去什么，于是踌躇不决，令我生厌，最后打定了主意不进去，还把短毛劝了回去。

可惜，可气！

临别前，我翻出三听喜力，丢过两听，让他们一起打开，说：“今夜美丽，有路可行之人被困住了，不过，敬我们，，但，主要是我”

我一饮而尽，逗乐了短毛，然后就是散场，不过散场是难免的，尽兴⽽归就好了（咬牙切齿）。

又是独行，雾气散去，凭着酒意，记起李白的一首诗，也是黄山送别，也是莲花峰。

若是个文人，有点奇情豪气，登山临水，凭高赋诗，此乃才情所寄。

可惜我不通文墨，心境也足是古怪，只好对着无人处大喊个“关山难越，谁悲单身之狗。萍水相逢，尽是他人之妻”罢了。

我是个爷们，是个色眯眯的大野狼，我仍旧不屑，我仍旧浑噩，不是醉了，盖我本就如此。

临近山顶，我见到了朵紫色的花，我把它撕碎后塞进了嘴里，嚼烂，吐出，我感觉我好了。

十四

山上雾气很重，我一路爬到山顶已经臭汗满身，扯出装备，我来了个摆拍，权作留念。

一身衣服已经喝饱了山风，被浸透了，所以我袒下他们，打起了条条，顿时我感觉我融入了自然，也觉得暖多了，大概是这个世界占了我的便宜，故而有所收敛。

当时是凌晨四点出头，雨或是落完了，阴云终于不再往复，我躺在峰顶，时而劲风扯开云雾，露出繁星一角，时而浓云倾泻，又将我压在氤氲之下。

当山风由呼啸转为哀嚎，天边的一片云逐渐染成红色，而又逐渐变橙，这便是山顶的日出了，今天的日出格外娇羞，不知是不是我的缘故，到了下山我也没和他打过正脸。

日出虽是看不到，但还可以惦念下云海，黄山的云海，也是一绝。

饮者给自己斟满金棕色的汁液，举杯及唇，开怀痛饮，泡沫喷溢，他将这使人极易醺沉的汁液，敬奉给了清晨，祈求云海的垂青。

哈哈，

不过别人或许也只能看到，莲花峰上一个肥汉，裸着膀子，靠着山石，大嚷大嚼着什么吧。

我喜欢云，因为我也喜欢我自己，在黄山，若是说不同角度是不同的风景，那么云雾便给予了黄山灵魂，多变的它们是永不重样的风情。

太阳渐起，浓云倾泻而下，从山顶挤落，好似雪崩。

大日高升，白云一饼饼的，化入了辽远的无垠。

都结束了，夜晚像是梦境散去，化为初生的金火，转动了一天新的轮回。

终于，醉鬼连云海也没见到，因为，他就在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