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喜欢的动漫,东京美食家
篡位者
贪婪、傲慢,狡诈,人类这个种族早已罪贯满盈,他是主宰,他是王者,他最大的爱好便是灭绝所见的一切。
猛犸象,剑齿虎,恐鸟,袋狼,以及智人外所有的人种皆成枯骨,人类的进化史就是不断的灭绝、掠夺。
但是《东京吃货》这部动漫里的喰种们却仅以人类为食,一脚欲将人类踢下食物链的顶端。
多么的狂妄,把地球霸主当做资粮,多么自大,敢与人类进行对立。
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喰种的食谱太过单一了,小孩子都知道,太过挑食可是会营养不良的。
那么,对于一个有生物敢于把人类放上食谱的动漫,为啥子红极一时?他又有何寓意?吃人的,是他们吗?
食人
实则,每个人都可能有食人倾向,常见的不过是将爱人这一情欲客体的爱,欲图通过口腔进行抒发,感兴趣的可以看我的短篇《食人幻想》(副标题:相比性器短暂的连接,血肉的融合更为久远)。
食人,是一个很广泛的题材,单论真正的将人类血肉塞进嘴里这一块,在动漫界就不下五指,诸如日本三大美食番,喰种、巨人、寄生兽,或者小众一点的尸鬼、大剑、阿修罗,甚至如今爆火的鬼灭。
被当做食物,意味着生物顶端的失权,本身便具有相当的恐惧性,尤其是当食人怪物越来越偏向人的型态时,更容易使人产生惊悚感,所以这些食人意象为主体的作品,定然伴随着惊悚性,人们为何恐惧被吃,而吃人,是否有道德上的合理性呢?
首先,食人,我认为食用目的与食用者的身份是重要的区分标准。
因为生存本能,或是因为类似宗教的象征而进食是截然不同的。
就生存本能而食用来说,人类作为被食用者,成为食用肉品,是一种丧失人类尊严的被压迫和被剥削,但是如食用者本身便为其他种族存在时,也就不违背伦理的食用程序,比如丧尸吃人,那么食用本身已不具备任何目的性。
再来说宗教象征,国内也有很多地区食用死者身体的一部分来祈求获得祖先的祝福,这虽然具有目的性,但不具有惊悚性。
同类相食历史悠久,从历史材料中,也有部分当时的解答,《墨子》的节葬 - 下里面,长子生便分而食之,这显然和现代伦理相驳,但这不过是当时的习俗,价值观实际上与风俗有着牢不可分的关系的对于同族相食行为的道德观便是相对性的,个体对于食人行为的道德判定,是在既定的社会价值观与以自身为座标下所考察的结果,因此如将同族相食的行为放在文明社会之中,自然会受到大肆挞伐。但是,如果当个体本身身处在生存受到压迫,而不得不施行的食人行为的环境时,是否还会受到道德观的规范?例如“安地斯空难”,吃点尸体不过最多算是毁坏遗体,对于“女王诉杜德利与史蒂芬案”,虽然也是发生在文明世界范围以外,但这个案件需要重新接受道德观的审视,这是社会框架中的一环,因为这里面包含了社会对于食人行为的恐惧感。进行过同族相食的人类似乎就已经脱离了身而为人的资格,有可能从此跳脱社会道德规范,这就使人们处于被食的恐惧之中。因此道德观本身,在这里起到了让人们免于陷入被食的一道防范,杀人吃人,是不被 社会 接受的。
再来说第三个食用目的,食用者和被食用者的身份调位。
在《喰种》里面主角金木,有着身为人类原有的伦理观念,也有着只能以人类为食的肉体,在这两条约束的律定下,金木这个曾经的被食者,不断的为自己生命与定位进行解套,他是人?还是喰种?吃人?还是共喰?针对于同族相食的道德观,实际上有所谓座标定向与相对性的差异。何谓座标定向,就是以自身作为座标,由此对各项行为进行道德判准,从道德的观念来说,食用人类究竟是否完全属于违反道德的行为呢?这就取决于,喰种是人,还是异类了。
在生理上,喰种赫子与强大的肉体,这显然是偏离人类的定义的,那么,这定然要回到食用者与被食用者二元对立的问题上,只从这方面来解读这部作品的话,金木如何达到复权进而翻转地位?
将赫子制作成库因克,人类就窃取了食用者的权柄,类似于古代的图腾,白鸽也好,后天喰种也好,他们透过吞食象征图腾,以达到“形变”的方式,让被食用者能够重新获得话语权,以此与食用者进行对等的沟通,CCG 属于被食者的反抗势力, 他们获得了喰种的力量,但是,因为本质上是反抗为主,因此食用者同样无法与其对话,甚至于在文本后期,当被食用者逐渐取得优势地位,甚至于已经超越食用者而成为猎杀的一方时,也仅止于地位翻转的程度而无法有对话的可能。
金木,成为了喰种之后,因族群上的认可,而被接纳入食用者的群众之中,同时,他又有着人类的道德观,以象征性的手法,虽然泉老师同样具有跨种族的身份,但是仅有主角受到了两种身份的拉扯,所以也只有他才能在人类和喰种对抗中找出和解的可能性。
食用者对被食用者的剥夺与压迫,食用者对被食用者的认同与继承,食用者与被食用者的和解与解放,在食用者与被食用者的二元对立中,需要以上三者才能达到沟通的目的,金木不忍吃人只是表象,这涉及上文的族群认同,他通过共喰的方式,通过食用食用者进行能力的继承,是食用者对被食者的身份认同,不同于第一目的,维持生存,金木以身分认同以及继承为目的而啃食喰种,并且逐步完善自身从被食者转为食用者的身份,完成了食用者能力与特殊地位的继承作用,从而以被食用者翻转为食用者。
当一个物种以另一个物种为食时,定然不可能和平,而金木却以被食者的身份,获得了“独眼之王”的称号,这除了是喰种对其身份的认同外,亦象征着食用者主动的交出权力,取消了原先食物失权的状态,进而让人类与喰种取得对等地位,达到被食用者地位与权力的解放。
抛开抽象的象征表现,在社会组成上,雾岛、芳村、月山,他们显然也参与到了社会活动当中,甚至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所以,若是抛开喰种只能吃人类、喰种、咖啡和马粪这点外,他们基本上就属于人类。
在之前的类似作品,都是以被吃者为视角,跳出小众的二刺螈圈子来看,诸如吸血鬼,丧尸类作品,他们有着人类的肢体与相貌,却用超乎人类极限或者畸形的动作来让人达到恐怖谷效应,由此吸引观众。
而若是将主体不断围绕在人类“被食”的恐惧上,其剧情会逐渐流于空洞,因为作者必须要不断加强食人的方式与食人怪物的变形,以触动阅读者的恐惧感,但久而久之便会引发审美疲劳的问题,而使作品失去原先的奇特感。
所以,作者们会加入“形变”,以此增加作品的复杂性,这是由于“形变”的基础模式,具有打破食用者与被食用者二元对立的基本作用,食用目的,也就转向了“人肉圣餐”,这也是上文目的三点基础。
《东京吃货》,以喰种这个食人者为视角进行叙事,这也是一种潮流,现在有很多作品给予曾经的“怪物们”食人目的,以及一定程度上的智慧,并且还会给他们设计人类家族或者社会类似的背景。对此观众对作品人物就会具有同理心、或是同情于人物对于自我血脉的无可奈何,将原本单纯的食人者与被食者的二元对立,设定出了更为复杂的背景,甚至更有甚者,将类人怪物赋予自我性格,并让他们融入于社会之中,使他们与食物产生对话与人际关係,进而对于被食者产生愧疚感。 这是一种翻转经典的创作手法,相对于仅仅只是吃人,作品本身也就不再沦于以纯粹卖弄惊悚为目的的娱乐作品了,也就是说,抛开吃人的外衣,食人者的社会联系,内容更加丰厚。
从这种手法来看,在《喰种》中我们应该把喰种视为某种特殊的人类,而喰种的吃人,比起猎奇倒更像是一种柔化。
吃人,更像是社会矛盾的极端表现,喰种不得不吃人,也就是说,社会矛盾是固有的,这样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指责世界,《喰种》还能靠一“不用吃人了”草草完结,可是一旦回归现实主义,矛头将不得不指向某些制度,某个阶级,某种意识形态了,并且目前来说没有什么济世良方,那样《喰种》可能就不是青年向作品,而是禁书了。
狼与羊
突然想起古龙小说里的一句诗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独悲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人类是羊,喰种是狼,他们是异族,而排斥异族是群居动物刻在血液里的,也是血缘认同的体现之一,更何况是对本族产生生命威胁的异族,在这场种族之争当中,狼并不会和羊大肆开战,因为羊的数量远多于狼,而胜者,也没有任何好处,但是若不是处于绝对的被压制状态,羊不会甘心被吃,反抗也不会停止。
在设定上,羊远多于狼,所以这种压制也就不会成立,故而,和修成为了披着羊皮的狼,或者说,更像是牧羊犬,他们指挥着羊群去抗争,在背地里美美的大嚼大咽。
只要狼与羊的战争不结束,那么,牧羊犬便可一直从中获利了。故而和修家族建立了 CCG,他们指挥人类去剿灭喰种,稳坐钓鱼台,而有马贵将,或者说是和修有马,和芳村艾特的目标,便是培养独眼之王,打破这个秩序。
这个秩序是扭曲的,狼吃羊,弱肉强食,是大自然的准则,如果有人妄想取代大自然的地位,窃取权柄,那是不可能实现的,不论是谁,假如他想要取代自然,那么,他一定会面临毁灭。所以,V,作为一个以喰种为领导的团体,同时掌控着最强大的人类集团 ccg 和无数强大喰种,它想要做什么?就是成为一个大概是具有上帝地位的组织。但是呢,它都做了什么?它缓解了人类于喰种之间的矛盾了吗?并没有,它除了掠夺还是掠夺,既有人类,也有喰种。
人类是羊,也是狼,自我的完整,种族与肉体仅仅只占一小部分,人类在肉体上被喰种食用,而在这个人类的社会上,喰种才是毫无立足之地的弃儿。
抛身事外,作为人类,我们赋予生命以崇高和神圣,但生命是最不值钱的,我们可以大谈动物尸体的烹饪,也可以对某些内脏情有独钟的挑剔 -- 不过是食物罢了,他们都是是生命,但我们并没有赋予他们崇高,我们总是差别对待,不过是利益罢了。
故而,《喰种》这部作品,就不能局限种族立场来看,就像上文所说,人与喰种的矛盾是社会的矛盾,喰种,不过是被异化的边缘人罢了。
面具之下
世人皆是戴着面具起舞,一副,两副,三副,迎合、讨好、故弄玄虚或是树立人设,面具之下,是真容,是恶魔,是我们也认不清的自己。
不知世人是否扭曲如我,倘若我敞开心扉,也会被接纳吗?
家人,朋友,爱人,奶汁自己,我们只能用自己的视角看到全貌的一角,我们习惯将善的一面展现,然后将恶的自己紧紧捂牢,如同月亮,有着永远不会示人的暗面。人类如此,喰种亦然。
面具,在《喰种》中是一个最重要的符号,它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持有者的人格。如雾岛姐弟的兔子,预示行动迅捷,敏感细腻,可独居,可群居。如小丑的小丑面具,则是代表狂欢、混乱。如喰种贵族的半脸面具,可以看出他们以名流自居,不屑于隐藏自己,戴面具更像一种审美和娱乐。在如金木的眼罩面具,遮住了人类的眼睛,作为半喰种,作为桥梁,他不能自我封闭,故而也是半脸面具。
喰种,生而只能以人类为食,对于人类,这是与生俱来的恶,对于喰种,这是必须掩藏的恶。食性上的差别,让他们若是妄图融入人类的社会,肯定是会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他们不能享用美食,董香却每次都将依子的料理吞下,她吃下的不是马粪,而是和依子的友情。
他们的生存激烈残酷,西尾锦宁可饿死,也不肯啃贵未的肩膀子。
违抗天性,触逆本能,这其实是一种很博大的爱。
他们与人类一样,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也有知己,他们与人类一样,有情,有恨,有愁,也有善,他们与人类一样,但他们出生时便已染上洗不掉的墨痕。
喰种,只能带着面具苟活。
仇与恶
故而,尽管如此,在《喰种》中,仍旧有着一丝温馨,不同于繁花似锦下的黑暗,艳丽外表下的肮脏,这种如同永夜中的繁星点点,令我着迷,但为什么?我是变态吗?
对于人类,喰种定然是恶的,食人,夺走亲人,喰种就是一部以家庭为核心的复仇剧,家庭在《喰种》全书被反复提及,家,是守护的最小单位,家,是爱最浓郁的场所,破坏一个人的家庭,往往会使其疯狂,被掠夺者会带着仇恨继续掠夺他人,这个世界将陷入掠夺的循环。
人类有遗孤,喰种亦然,哪个不是骨肉情深,哪个不是血海深仇?
此仇无解
天然的种族对立,二元的捕食关系,残忍的夺走珍视之人,有仇是必然,但喰种是恶吗?什么才是恶?
是杀人放火,拔葵啖枣?还是狗仗人势,帮犬吃食?是薄情寡义,背信求利?还是窃国立党,愚弄其民?
恶也分大小,有些恶,是小恶,低级的恶,他们只能对有限的人造成不轻不重的影响,作恶者或许只是人品低劣罢了。
有些恶,是大恶,是黑山羊,是莎布尼古拉丝,作恶者不择手段,愚昧大众,舍弃人性,进行原始积累与绝对的垄断,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是恶的源头。
终归到底,恶,是掠夺,是利益的侵害,是对“我”的蚕食。
我是什么?是肉体,是精神,是家庭,是亲人,是社会,是人民,与我有联系的一切,我认同的一切,皆是我。
故而,折磨肉体、摧残精神,奸杀亲眷,背叛同胞,反国卖党,皆是作恶,根据“我”对自我认同的不同,恶,在“我”的尺度上,也有了大小。
恶与仇,纠缠相生
恶为何存在?人们为何作恶?又为何成为掠夺者?
因为残缺,故而寻求完整。
举个例子,笔者高中患有牙周炎,长期的疼痛下,你并不能奢求我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我并没有报复社会,并且凭借自身惊人的意志力停止了十多次校园暴力,我想表达的是,外界条件,会引起性格的变化,就像你不能奢望一个牙周炎患者性情温顺一样。
人类如此,喰种亦然,在《喰种》中,除了食性,生活在边缘中的喰种们,生活在血腥斗殴环境中的喰种们,完全不能奢望他们是善的,环境决定了他们天生的残缺。故而《喰种》中,喰种便是恶的代名词。他们是掠夺者。
成为被掠夺者的概率或许不大,但是对于单个个体,他的概率只有 0 或者 1,由于“我”的组成部分包含社会,那么为了不被掠夺,定然会在某个时空对掠夺者来制止,但此时,掠夺者或许也是“我”的一部分,亲人,朋友,爱人,同学,根据分量的不同,我们又该如何选择?
“那些激烈恨着的人一定曾深深爱过。那些想否定世界的人,一定曾拥抱过他们现在焚烧的东西。”掠夺与被掠夺是守恒的,我们每个既是被掠夺者也是掠夺者,这是自诞生之初就已权定了的,不过根据立场,我们或许对我们加害的人或物并不在意,但掠夺,并未消失。
掠夺、死亡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我对此毫无负担,比如,半个月前,学校不认识的学长从宿舍一跃而下,他消失了,或者说,到处都是,我只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早已习以为常,初中,高中,大学,每年都有不堪负重者,消息被拦截,人们闭着嘴,无所作为,我们是旁观者,我们是掠夺者,世界便是如此。
被掠夺者定然会想到复仇。
复仇,最原始的正义,骨髓里的暴虐,通过加害加害者,来完成施暴者身份的对调,对恶的复仇,这是延续,这也是恶,复仇,蒙蔽自我,使人面目全非。外者看来,怨恨与报复,没有更糟糕的了,他会令恨无休止的蔓延。这也无可奈何,被掠夺者的复仇也可另掠夺者投鼠忌器。
复仇,重复的作恶,让仇恨反复出现。那么,这些仇,从何而来,我们是否应该将利刃回刺?
复仇,这是我们所期望的吗?
仇与恶,纠缠相生
我们因何而恨?为何结仇?因为恶,因为被掠夺,我们变得不完整了,而残缺者,追求完整,漏洞,可由他人的血肉填补。
此乃死结,因为恶的存在,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恶,我们不应该被仇恶蒙蔽双眼,尽管“我”被掠夺,“我”仍旧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可以邂逅。
但是请注意,仇不会无因而果,我们因何而恨?我们真的应该拥有这些仇恨吗?
异化 - 鸟笼之中
当自我的完整受到侵害,恨自然而生,而对于“我”的完整(可参考我的《完整的人》),我们不能拘泥于别人的灌输,而是要靠自己去发现,懒于思考的人会服从世俗的力量,而勤于思考的人则能发现内心深处的法则,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世界。
《喰种》中最著名的一句话莫过于:“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实则,世界没有错,世界只是存在于那里罢了,错的是人,扭曲世界的人。
《喰种》开篇好似太宰治的《斜阳》,金木儿时遭遇悲惨的家庭,长大后还遇到了操蛋的初恋,至此,主角进入主线,剧情也继承了太宰治作品忧郁的特质和悲剧的底色。
金木,成为了半喰种,他在喰种和人类的夹缝中失去了自我认同,如同《变形计》当中的格里高尔,金木仍旧怀念着从前的世界。与《变形计》不同的是,喰种的世界更象征着黑暗,而人类世界则是光明,金木与两者都有交集,他代表了一种与双方都能沟通的先进性,是有可能以自己为中心逐步整合两个社会的。卡夫卡让格里高尔被社会遗弃而死,而金木有一个可以活下去的容身之所。
他是边缘人,既不是喰种,也不是人类,既是喰种,也是人类。店长的提点和朋友的羁绊让他走出了以人类的意识对喰种的肉体进行的自我否定。但他是主角,别人可不是,日本的作品中,常常掺杂《宿命论》的味道,即矛盾是固有的,从喰种和人类的世界诞生的那一刻起,矛盾就是世界天然赋予这两大群体的。
在很多文艺作品中有这么一个观念,政府高层往往是缺席的,暴力机关常常是无能的,只有一个虚构的组织在解决某些专门的问题,而这些问题也不是缺位的上层导致的,而是人与人之间与生俱来的。
所以金木说: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他这么说的确是有道理的,但是这句话放到现实世界中就会变得无比的可笑,因为现实中的矛盾并不是上天赋予的,现实与虚幻的世界并不相通。
作为二元对立的种族,我们以金木的视野走进了喰种的世界,可以看出来,他们只是一种生活在社会边缘、无法融入社会的少数群体。他们是人,是陷入社会矛盾的人在漫画中的极端表现。他们游离于社会的边缘,过着一种天然可悲的人生,这是日本文学中的颓废基因。这个并不属于什么物哀之类的范畴,这个是和民国时期差不多,是一种被外部文明冲击,被皇国信仰裹挟,对本土文化不信任,对舶来思想不亲切,迷茫、困顿、人生缺乏方向感,明明国家社会大发展,但小民生活一团乱的颓废思潮,稳定而割裂。
所以漫画的主旨定然是愈合而不是灭绝,西瓜是一个很文艺的人,他多次用到了黑塞的《德米安》,“鸟儿,挣扎着破壳而出,壳就是世界,想要诞生的话,必先破坏这个世界。”喰种是什么,他的象征符号的意义上也是人,这个世界存在两个世界,光明的与黑暗的,所谓光明的世界,就是道德的、秩序的、良善的人类社会,而黑暗世界这与之相反。所谓破坏世界,不是真正的对人类世界展开报复,而是而是承认黑暗面的存在,甚至承认自己拥抱了社会的黑暗。
在西尾锦吃完马粪想吃人后,为了保护永进,金木破壳而生,他不再局限于人类的视野,接受了喰种的身份的金木从此诞生。
当然,若是有着喰种的身体,却固守着人类的认知,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喰种的金木只能被两个世界挤压至死,但为了永近,既是人类也是喰种的金木诞生了,永进就是金木的德米安,永近帮金木解决了自我认同的问题。
《喰种》并不是要说阶级矛盾,它是日式的宿命论,矛盾是天然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喰种,只要他陷入人与人的矛盾不能自拔,那他就会被描述为喰种,吃人不过是社会矛盾的一种极端表现。
那么,金木是如何拯救这个世界的呢?
金木成为了喰种,但他不是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漫画中喰种有着自己的社会,世界被一分为二了。从金木开始,所有人拥抱自己的暗面,那么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这里很想《斜阳》中的道德革命。
故而,喰种吃人,只是一种社会矛盾,社会矛盾的解决,只需要诞生一种新的道德就可以了。那么这个新道德是什么?人们为什么可以坦然接受?他又被什么所阻碍着呢?
“鸟儿向神飞去,神之名为阿布拉萨克斯。”,阿布拉萨克斯是辛克萊梦中的女人,是母亲,是情人,是婊子,是妓女,是阿布拉萨克斯。她也是神的画像,是一个能包容两个世界的神,这个神亦正亦邪,既有神性,也有魔性,既不用道德约束你,也不引诱你作恶。
她无限包容,你可以向他尽情挥洒善恶,《喰种》对此致敬,里面的女性她们都是一体两面的,利世有着知性的伪装,伪装之下是放纵的本能,而董香则是身处黑暗、拥抱光明,而泉姐则是革新世界的王同时也是是草菅人命、玩弄人心的恶。泉姐是充满神性的,而金木吃掉了她,继承了她的神性,而金木又是极度善良的,对所有人的生命报以尊重,并为掠夺感到愧疚,因此,他成了王,他引领了世界,最终的和平共处才能到来。
但是这种剧情在我看来是极其扯蛋的,无论多么善良,生命的存在就无时无刻不伴随着掠夺,就像是,君子远庖厨,不让牛羊死在自己刀下,就像是,僧人不吃自己见过曾经活着过的生物,这样就没有罪恶了?只是不去体会罢了。
金木恰恰是杀孽最重的,所谓,杀生为护生,我只在泉姐和有马身上见到过,他的软弱,让我反胃。
《德米安》中,挣破蛋壳的鸟儿,意味着与世界的暗面融合,阿布拉萨克斯,善恶并存的神,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能够接纳魔鬼的世界,在这里我们无需掩盖、诋毁世界上理所应当的事情。
漫画算是烂尾了,这也无可奈何,因为西瓜并没有想出如何构建一个贴切的新道德来让之后的新世界如他所愿的运行,现世并非幻想,总有人来扭曲并尝试掌控世界,而我们,无可奈何。
道德,光与暗两个世界的分界标尺,人性的约束,链接彼此的重要工具,掌握道德,便掌握了一个群体,而他最好的使用方式便是制造公敌,也即本节标题的异化。
在《喰种》中,喰种便是天然最好的靶子。
结合和修的行为,我们不禁想到欧威尔主义 ,以政治意识形态割裂个体关系,用民族叙事哄骗乌合之众,虚假的宣传、事实的否认,制造问题并解决问题,若是产生问题的人和解决问题的人是同一个,呵呵,自导自演,死局无解。
和修便是喰种,他们刻意制造对喰种的恨,而自己隐居幕后,对人类进行圈养。
不禁可以想到法西斯,狭义虚幻的憎恨,虚假无聊的希望,他鼓舞仇恨,让人们的理性被淹没,没钱了,便借着欧洲的排犹传统,卖起了肥皂。又不禁可以想到女巫,中世纪的蛮子随意的污蔑妇女,然后无限制的宣泄兽欲... ... 种种种种,这是一种“天赋人权”,暗示你只要你能抓到把柄,或者制造把柄,那些你嫉妒的,你讨厌的,你痛恨的人,我们都允许你把他们搞死。
而这种欧威尔主义最常用的异化手段便是恨。恨,在扭曲的道德观下是最强烈的情感,也最为敏感,最易于掌握,对比德国与日本,俄国与日本,甚至二十年前的日本与现在的日本,便轻易能找到例子。恨,是需要准许的。
不过恨也是天然存在的,他是一种自然存在于基因中的东西,我们不应被这种理所当然的东西所迫胁。
可惜,人们仍被哄骗,仍被仇恨腐蚀着智慧和良知,仍被敌人意识毒化民族的精神,仍被煽动进你死我活的斗争,仇恨,会毁掉宽容和人性,在恨之前,我们应思考为何而恨。
“世界”被扭曲,而仇恨则被刻意的制造。
鸟笼之中,世界也戴着枷锁。
他强行教导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让我们羞于拥抱那本就存在的东西,他将你囚禁,告诉你世界本就如此狭小。
“鸟儿,挣扎着破壳而出,壳就是世界,想要诞生的话,必先破坏这个世界。”
CCG 一边盯着偶尔抛出来的鱼饵,一边满足内心毫无意义的仇恨和正义。睁开双眼吧,幻象之下,鸟笼之外,敌人是谁呢?
一切扭曲腐朽都将迎来终结,我们需以新面目迎接,当和修掷下的鸟笼被肢解,世界是否也随之支离破碎?
必然不会,鸟儿将学会飞翔,飞向他自己的阿布拉萨克斯。
父与子
鸟儿学会飞翔,飞向他自己的阿布拉萨克斯,但鸟儿并非一开始便有翱翔蓝天的能力,教会他飞行的,是他的父亲。
日本受到弗洛伊德的影响非常深远,文学更是如此,各种社会秩序的压迫使得日本人的下克上幻想经常以极端的形式在其作品中展露。弑父的俄狄浦斯情结诞生于西方,却是为日本文学而生的。而《德米安》的作者我看他也像个尼采和弗洛伊德的代言人,所以对于父子关系,我们可以用俄狄浦斯弑父来理解,在古希腊的神话中,俄狄浦斯一出生便被父亲抛弃,生而不养,这种父亲是不值得爱的,也无法教会我们什么,而个体要实现自我成长,必须要打破父亲的笼罩,也就是广义上的弑父。
而弑父是什么?《喰种》的故事早就从弗洛伊德的性压抑的母题中脱离出去,弑父,是一种认知上的验证。
儿子需要知道自己是否被父亲认可,以及自己认可的究竟是怎样的父亲,换言之,受教育的一方为了明确自己的价值取向,必须从教育的一方得到验证。这个验证可能是温和的,比如真户和亚门在实战中达成共识,或者筱原幸纪一点点融化什造的心,又或者是金木和店长开诚布公的一次面谈,而这种验证的极端表现就是弑父,这是父亲作为教育者,给儿子上的最后一课。
《喰种》里的角色大多没有生父,好似有了生父就不配参与这场闹剧似的。
故而我们要思考,在《喰种》中谁才是真正的父亲?父亲,并非血亲,而是教育者,比如真户和神父之于亚门,筱原幸纪和 big madam 之于铃屋,钳子和有马之于金木,而教会他们飞翔的,是谁呢?
《喰种》中经常出现泉老师的《黑山羊之卵》,对于金木,利世便是他的一个父亲,是他名为黑山羊的母亲,父母都是一个符号,而《黑山羊》之中,女儿眼中母亲的变态,也寓意着金木也将继承利世的残暴和嗜血,他成了,喰种之卵。
而金木的生母,他一开始的神,他的良心,他的道德,他的第一个父亲,教会他不要伤害,不要掠夺的人,在他成为喰种之后,对金木的束缚也随着一系列事件逐渐薄弱。最终,金木在壁虎老师的数学妙妙屋与可爱的小钳子的帮助下,完成了对自我身份的认同。
他母亲的温柔,不过是一厢情愿,温柔的妥协,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被人需要的,自己不是多余的罢了。她的哲学,与金木所处的环境是不兼容的,故而,为了自己珍视的人,金木成为了喰种,杀死了他的父亲。
再来说阿门钢太郎,我心中真正的男猪脚,他有两个父亲,一个是神父,一个是真户,他们也是两个极端。
神父是小丑组织的领袖,第三位王,幕后操盘的乐子人,他尝试毁灭世界,因为好奇世界的新生,好像折断一根树枝,没有什么意义,但他想看看新生的枝条会是什么形状,这就是神父,视人命如草芥,人间如沙盘,当之无愧的混沌恶。而亚门从小被神父收养,在得知了他的父亲是如此的一个杀人魔后,最终恨上了他。
但是在亚门即将杀死神父的时候,神父和他都发现,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亚门即便得知神父是喰种,也依然保留着胸前的十字架,“儿子喜爱父亲又有什么过错呢”,很佩服西瓜能具现这个质朴的理念。十字架,是基督徒的传统,是受难,是亚门对自身无力感的释放,也是对神父死前的救赎,此时,两者身份对调,亚门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神父,而神父,在意识到自己对亚门的感情而不是潜意识的回避时,他也得到了主的救赎。
亚门杀死了他的父亲,不过杀死的过程极其温柔感人。
真户也是亚门的父亲,他是疯狂的搜查官,是最奇葩最优秀的老师,是 CCG 的灵魂人物,是众多特等的同期旧友,是人类与喰种矛盾冲突的典型。他因为老婆被泉姐啃了而疯狂,此时他的生命也带上了浓浓的自会倾向,在绝望与清醒当中,在折磨与恨意当中,他死了,也赋予了亚门同样的底色,他成了亚门的父亲,在杀死神父时,要被亚门杀死。
铃屋什造和亚门钢太郎是一组镜像,铃屋什造从小也是被喰种养大,他被教导成了喰种一样,而筱原幸纪帮助铃屋什造成功的成为了人,理解了什么是爱,什么是死亡,而什么又是尊重,在筱原幸纪的帮助下,铃屋什造杀死了之前的父亲。
而亚门则不同,他的成长是从对喰种的切齿仇恨中抽离出来,他不仅要理解喰种,最后还被迫成为了喰种,虽然很惨,但是却多了一次成长。
金木,亚门,铃屋什造,他们都有一个可以改变内心的父亲,而艾特没有。
主角暂且不说,不管神父做了再多恶,亚门再恨他,他也没法否认原有的、相互的亲情,他没有变成神父那样的恶人,而同时不管 Big Madam 对铃屋什造做了什么,什造仍旧没有恨“她”,他们都没有成为黑山羊,而艾特,她是《黑山羊之卵》作者,很遗憾,她成为了黑山羊,但实际上真的如此吗?
鸟儿向神飞去,神之名为阿布拉萨克斯,她并非恒定的唯一,而是遥远的目标。鸟儿向她飞去,没有只因,也没有既定的道路,但不必担心,你所行的自我,便是阿布拉萨克斯。
@之死
@,獨眼之梟, 芳村爱支,高槻泉,只缠着绷带到处乱跑的色气小鬼,她有着多重的身份,时而风趣幽默,时而成熟稳重,偶尔调皮可爱,萝莉的体型,御姐的身材,这样的人谁能不爱?
她在漫画中也是个万人迷,作为现象级作家,无论是 ccg 还是喰种,或者是人类,她有着相当多的读者,小说,散文,诗歌,不断的被人们提及,14 岁的鬼才,出道便是巅峰,可以说,@便是连接作品首尾的根骨了。
@,是我最喜欢的角色,不光是不畏严寒,只穿绷带这色气的一点,性格极端,却又爱憎分明,暴力冷血,却又温柔知性,态度傲慢,而又难以琢磨,她带着扭曲的心态,于地狱中癫狂乱舞,却又献祭一切,将温柔与希望留给了未来。。。
艾特,译名爱支,取于悲中之名,承载祝福思念,想要的只是‘希望你能得到爱’仅此而已,但是她真的得到过爱吗?
父亲畏于组织压力从而杀死了母亲,她在襁褓中被丢弃进最危险的 24 区,陪伴她的只有野吕和一本母亲的日记。
她对母亲的印象就像是一个分崩离析的拼图,通过一帮难懂的文字,一点一点拼凑成那道模糊但温馨的身影。
然后,野吕死了,死在了父亲曾经的组织手上,或许世界上只是少了个喰种,但是艾特,她失去了整个世界。
她是个杂种,身为喰种却有着人类的味道,身为人类却有着喰种的可怖。野吕死后,味道鲜美的她被喰种追杀,而她又无法逃进人类的世界,惧怕、歧视、恨,在两者之中她都是异类。
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生来如此,为何世界如此对她?她不过是个小女孩罢了,彩虹是单调的黑白,所有的色彩都已死去,就算刺瞎双眼,也能闻到地狱的硫磺味吧。
她是一个少有的拥有父亲的人,但她的父亲却是杀死母亲的凶手,很多人对芳村功善抱有很大善意,因为他保护弱小喰种的特殊行径。
但是,但是啊!
这么多年来对她不管不问却有闲情逸致拯救其他喰种的男人,若是你的父亲,你能像找到归途的孩子一样跑过去拥抱他吗?
泉姐在《致卡夫卡》出版的时候,也曾经尝试过和他和解。
但是,帮助喰种是 20 区的方针,那艾特呢?父亲开着和亲自的杀死妻子类似的店面,像她曾经拯救了自己一样地去帮助其他喰种,赎罪吗?还是追忆与怀念?呐,这不是很可笑吗,连自己家庭都顾不好,竟然跑出来帮助别人?
野吕是唯一陪伴过她的人,但是却同样死于 V 的追捕,艾特复活了他的肉体,即便野吕成了没有思想与感情的躯壳,但即便如此,@依旧无药可救地硬要他以这种方式留下来陪自己... ...“请忍耐一阵子吧,等我把想做的事都做完,我一定会让你走……”。无助又可悲。
月死星灭,这是绝望的海洋,孤舟被翻涌的巨浪挑弄,水面伸出了地狱之手,啊哈,可爱的残缺者啊,你失去了唯一的光。
对于她,这样的世界,值得珍视吗?(太惨了,建议联系艾主席发动地鸣)
有的人或许不喜欢她的弑杀,但是,她从你死我活的 24 区爬出,她只能看见地狱,而仁慈不适合这个地狱。
曾几何时,她也一定有过‘渴望被人所爱’、‘被人所保护’的时候吧。
但是缺陷的情感,没有安全感的过去,厌恶和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的根深蒂固,若是强制她回归光明,只会是痛苦和排斥吧。
明明生活被毁的不成样子,却还要她做缩头乌龟吗?不可能!
像功善一样压制怒火,活在当下,和弱者舔舐伤口吗?不可能!
野兽若是长期生活在笼子里,那么就会失去挣扎求生的本能,活得越久,越会像个胆小鬼般苛求安稳,而艾特不同,她不是胆小鬼,她不会一昧的成为被掠夺者,她不会逃避,不只是复仇哦,她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改变这个错误的秩序,她要破坏囚禁世界笼子。
最后,她成功了,她放弃了蛰伏,放弃了生命,托付了未来。
独眼枭就是高槻泉,她向世界世界宣布,你们的英雄也是喰种,她接手了母亲的遗愿。
新书发布会上,她罕见的笑了,笑的很开心,积蓄二十四年的阴霾消散,是因为解脱而笑吧?不过已经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路已经铺好,就算是断腿的猪,也会被扶上王座。
她的身份由暗转明,高槻泉也好,艾特也好,她已经不需要隐藏自己来守望这个世界了。
希望的火苗已降临凡间,独眼之王,传递下去吧,她用生命偷得的烈焰,这裹挟愤怒的圣火,必将以燎原之势焚寂世界的囚笼!
哈,但,这真是,意难平啊,意难平。
纵使她完成了自己的野望,但她真的快乐过吗?
如此美人,没有在该有的年纪得到该有的幸福,如此有趣的灵魂也没有换来该有的情感与陪伴,只能在无限的唏嘘与遗憾中落幕。。。
嘻,或许世人只会记得她在血流成河中的暴君姿态吧。
她这一生忙于理想,付出了一切,但我认为她并非死去。
她成了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伴随着耀眼的光,她成了漆黑的太阳,带来燎原的烈火,她即是扶桑的太阳神鸟,令世界于毁灭中新生。
而此时,我孤独的王,只是累的睡着了。